山西永乐宫的元代壁画
选自《东方收藏》叶康宁高敏
元代寺观壁画的发达程度远远超过石窟壁画和墓室壁画，主要原因是道教和佛教在元代被统治阶层大力提倡。成吉思汗在出兵西征时，曾经遣使招全真教道士丘处机同往西域，并奉其为“神仙”。元世祖忽必烈初平江南后，也曾经招龙虎山道士张宗演至燕京，并令文武百官出城相迎，赐其“真人”名。同时，元代统治者还笃信佛教。忽必烈曾号令全国各地兴建喇嘛教寺庙，并奉喇嘛教首领八思巴为“帝师”，自称“大宝法王西方佛子”。因此，元代的寺观建设屡屡不断，壁画创作担负着传播教义的重要功能，自然也备受重视。
现存著名的元代寺观壁画遗迹主要有山西稷山兴化寺元代壁画、山西稷山青龙寺元代壁画、山西芮城永乐宫元代壁画、山西洪洞广胜寺元代壁画以及陕西耀县南庵元代壁画等等。其中艺术价值最高的当数永乐宫元代壁画。
永乐宫原址在山西省芮城县西22公里的永济县永乐镇，年因修建三门峡水库，被迁至芮城县北3公里处。永济县永乐镇是吕洞宾的故里，吕洞宾是唐末进士，辞官学道，死后被道教奉为神仙。宋代曾在其住宅旧基上建有“吕公祠”，金代改祠为观，元代道教全真派得势，遂于至元年间在此地重新修建了大纯阳万寿宫，也就是现在的永乐宫。宫殿规模宏伟，沿中轴线建有龙虎殿、三清殿、纯阳殿、重阳殿。年毁于火灾，中统三年（）重修，至元三十一年（），这座道观的无极门才最后建造起来。
永乐宫以三清殿及纯阳殿壁画最为精美壮观。殿内壁画的绘制年代，据画中题记，三清殿于“泰定二年（）六月工毕”。纯阳殿于“大元至正十八年次戊戌（）秋季重阳节，彩画工毕”。
三清殿，又名无极殿，是永乐宫的主殿。大殿面宽七间，进深八椽，单檐四阿顶。殿内四壁及扇面墙两侧满绘壁画，内容为《道府诸神朝谒元始天尊》，简称《朝元图》（图1-7）。章法与北宋武宗元《朝元仙仗图》类似，是唐宋以来寺观壁画常见的样式。总共绘有身神像，是现存规模最宏伟、题材最丰富的元代壁画。画中以8尊主像（即南极、北极、玉皇、句陈、木公、后土、金母等）为中心，都作帝后装戴，前设青龙、白虎二星君，后有天蓬、天酋两元帅尾随。周置仙曹、仙官、天丁、力士、太乙、侍臣、金童、玉女、文昌、紫气、二十八宿、三十二帝君等。主像高厘米，坐式。前设桌案，上置宝盘和熏炉，群像环列四周。上下排列达四五层之多，形神皆备，顾盼生姿，皆有个性，无一雷同。诸神形象丰满圆润，服饰冠带富丽精巧，衣纹线描流畅挺拔。全图以青绿为主色调，古朴庄重。在冠戴、衣襟、飘带、盔甲、熏炉等处施以沥粉贴金，使画面呈现出富丽辉煌的艺术效果。西壁《朝元图》描绘的是木工与金母诸像。两旁绘有十太乙与雷部诸神。主体部分为东华上相木工青童道君和白玉龟台九灵太真金母元君，上有宝盖，后有顶光，坐龙凤椅，神情自若庄重。各种人物的描绘，细致入微，不仅着重外表形态的刻画，对每个人物内心的塑造也很精到。玉女的温文秀雅，武士的须眉生动，真人的翩翩欲仙，都画得真切感人。画家还对人物之间的相互关系作了认真处理：有的转身对语，有的侧耳倾听，有的左顾右盼，有的相视微笑……全画用笔简练果断，一线一点都无余笔。赋彩既协调又绚丽，且富于浓厚的民族装饰趣味。重彩填勾，笔到神随。璎珞花钿沥粉贴金，继承和发展了唐宋壁画中的传统工艺技法。
纯阳殿又名混成殿，俗称吕祖殿，供奉吕洞宾。在该殿的东、西、北壁上绘制有连环画形式的《纯阳帝君神游显化图》，以吕洞宾的故事传说为题材，描绘其降生、赴考、得道、离家修行、度化世人、游戏红尘等种种情节，共52幅画面，以山水连接成一体，每幅均有榜题文字说明情节。画中描绘大量生活场景如民居、酒肆、私塾、宫苑等，青绿山水及界画补景亦颇可观。故事的内容虽然取自流传于民间的传说，多为虚构，但情节真实感人，在一定程度上再现了当时的社会现实。扇面墙背后画有大幅《钟离权度吕洞宾图》，极为精彩。据记载，吕洞宾“擢进士甲科”后，“未赴调”，曾于“暮春游沣水之上，遇钟离权授予内丹秘旨及天遁剑法，自是谢绝尘界，结茅于庐山，号纯阳子”。在这幅壁画中，画家撷取钟离权说服吕洞宾入道的情节进行描绘，两人同坐在深山的磐石上，钟离权袒胸露腹、身材硕壮、性格豪爽，目光炯炯有神，直视吕洞宾，渴望得到回应。文弱拘谨的吕洞宾则拱手危坐，俯首沉思。这幅壁画的成功之处，不在于景色的描绘，而在于对人物内心的细致刻画。但自然环境的巧妙布置，对于突出主要人物和加深对事件的表现力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最后是重阳殿，壁上有王重阳画传共计49幅。画工较为低劣，此处不作赘述。
永乐宫三清殿壁画中有“河南府洛京勾山马君祥”等画工题记，纯阳殿壁画中也有“禽昌朱好古门人古新远斋男寓居绛阳待诏张遵礼”等画工题记。马君祥、朱好古皆为当时北方著名壁画能工，马君祥是河南洛阳人，曾于元大德三年在洛阳白马寺绘制壁画。朱好古是山西襄陵（禽昌）人，曾经参与山西稷山县兴化寺壁画的创作。这些壁画和题记让我们看到这些以往不为士大夫看重的民间画工卓越的艺术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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