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10月,我在上海拜访收藏老人徐光化。
徐光化老人今年82岁,是我认识年龄最大的收藏相机人,其实我和他二十年前就认识,每次上海有相机收藏活动,他都会到场,围前跑后的忙碌,甚至担任相机拍卖会的主拍人,给我的印象懂的多,话语却不多;做得多,说得少;同人交流不抢话,总是盯着你,让你把话说完,再说出他想说的。
老人内敛,但很有知识和教养。我们在一个相机收藏交流群里,有一度我闲在家里,翻找一些相机收藏品和书籍在群里嘚瑟,老人有时也跟随我发一些他的收藏,主要是早期的英文和德文摄影书籍,我感觉老人的收藏独特,而且老人懂英文,而我只能“看图识字”,觉得老人不一般。
这次我同华侨摄影协会的相机收藏家到苏北采风,有一天晚上我同老人住一个房间,早上醒来我们喝茶聊天(其实是我喝茶,老人是喝瓶装水,他烟酒茶都不爱),他讲自己的相机收藏故事,老人说他是受父亲的影响,父亲的一生爱好广泛发。他出生在上海的大户人家,小时候家有保姆不说,四十年代家里就有冰箱,牛奶随便吃……
他父亲大学是学医,原来想去德国留学,但年迈的祖父不同意(父亲是长子),于是在医院,主治肺病(当时叫痨病),父亲的爱好广泛,特别喜欢摄影和集邮,也留下了很多早年的英德文摄影书和大量的外国以及建国时期邮票和资料。
他是因为父亲的影响,上初中就拿起相机参加学校组织的摄影活动,成为自己一生的爱好,而对于老相机收藏主要是中年以后接触多了,一发不可收,现在家里有多少台相机自己也没有数过,这些年一直“散”放着,平时自己在家里主要是把玩相机和邮票,自得其乐。
我是同《海鸥之家》马正康老师一起去拜访徐光华老人,他很高兴接待我们,他说平时很少有人来家,外地朋友我是第一个。
但是老人的居住环境让我有些吃惊,虽然这些年拜访过很多的收藏家,也有很多老人家里凌乱、甚至杂乱,但徐老师家还是最难下脚的。
徐老师现在是一个人生活,独居多年,但家里房子并不小(三室一厅),可是所有的地方和角落里都堆满了东西,地上也随处可见有书籍、相机和镜头,看着杂乱不说,也太不当回事了,怎么不整理一下呢?
徐老师说自己习惯了,看着很乱,但自己想找的东西百分之九十都能找到,如果整理反倒不知放在哪里,这些都在他的记忆里,他说别看平时不出门,但有这些相机和邮票,每天摆弄,一点都不觉得寂寞,别人眼里的凌乱在他面前其实是很规矩的。
他先只给我看一块牌匾,写有《昇平人瑞》,他说这是曾祖父的,他说上面还有“御赐”两字,文革时被铲除了,这匾也是偷偷压在面案下才得以保留。
他说曾祖父是南京人,家庭富有,在朝廷做官,有一年闹灾荒,曾祖父把家里的钱财都换成粮食赈济灾民,后来皇上御赐一块匾额褒奖。
先从他的相机开始看起,收藏还是蛮丰富的,国产相机有珍贵的紫金山和晨光单反,稀有的海鸥KJ-2、西湖、珠江60-1等,进口的有莱卡、蔡司、福伦达、柯达等。这些相机我都很熟悉,就没有细看。
他还有两台特别的相机,一个是他父亲留下的莱卡相机和各种附件,可以想象当年他父亲背着这相机出去拍照,是何等的威风和令人羡慕。还有一台哈苏是他堂哥送给他的,堂哥是职业摄影师,一直在国外生活,回国后把一台自己使用的相机送给他。
接着他给我讲起了他的父亲,父亲有兄弟三人,父亲是长子,早年想去德国留学,但是祖父不想让长子远走,最后医院,专治肺病、痨病和血吸虫病,父亲医者仁心,对于穷人没有钱也治病,受到百姓的好评,国民政府曾经给父亲发过纪念奖状,上海解放后父亲还给很多解放军义务治疗,特别是当时的血吸虫病,父亲到部队免费给战士医治,也受过部队的登报奖励。
抗美援朝爆发后父亲又来到朝鲜两年,救死扶伤,做贡献。
父亲喜欢摄影和拍摄电影,他经过批准带了一部16毫米电影机到朝鲜,拍摄了大量的工作和人文题材,后来冲洗剪辑成一大本拷贝,现在还完好的保存着,而他父亲也拍摄了很多家庭生活的电影片,现在也都留着,这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在七八十年前,很多人连相机都没有摸过的时代,他家竟然就有16毫米电影机拍摄家庭电影了……
他说父亲在小的时候受祖父的影响就开始喜欢摄影,参加了很多的摄影组织,在早期的摄影书刊中也有父亲的作品,父亲还留下的很多的摄影底片。而最重要的是他留下了相当数量的早期中外摄影书刊,非常珍贵。
父亲的另一个爱好就是集邮,不仅年代早,而且题材广泛,但是可惜的是很多国外的实寄封、明信片在特殊的年代怕被扣上“里通外国”罪名而剪下而只留下邮票。徐老师说父亲早年的收入多,买邮票都是成“捆”,他给我看父亲留下的建国初期邮票,都是一摞摞没有打开的,真到是太多了……
在徐老师的一个闲置房间摆了一张非常特别的大床,还有几件与之配套的柜子,款式别样,做工太精美了,徐老师说这是父亲结婚时母亲的嫁妆,他说母亲家里特别富有,外祖父做木材生意,是上海滩最大的木材商人,专门从海外发运木材国内销售。这套家具是当时最好的,现在有九十多年了,是柚木的,很重,现在完好,一点没有损坏。这也是我看到的最有特色婚床。
徐老师又给我看了一本相册,他说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是他祖父在民国十一年(年)做的。
里面有过百张照片,相册是羊皮封面,册页有祖父做的序文,照片上都有详细的说明,这些照片既有祖父的工作(清末民初),也有祖父家里的生活照片。
照片的内容非常丰富,史料价值极高,我真的是看呆了……
由于又约了去邵小华老师家拜访,马老师一再提醒我时间到了,我才不恋恋不舍的告辞。
徐老师的家族文化与收藏价值太高了,我本来是来看相机的,但是他的家族故事和传承物品,他让我新奇和大开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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